1994年時,我仍在美國就讀大學。

那一年,我似乎跟日本女性們特別來電。

短短不到一年,未經別人介紹,或陰錯陽差、或刻意搭訕也好,自己便這樣地認識了數十位美麗大方的年輕日本女性。

 

要邀約爽快、開放的日本女性,對會一些日語的我來說一點也不困難。

來自於東京都的加奈也不例外地成了我邀約一次就成功的對象。

我是在一次以日本學生為主的聚會中,遇見了的。

170公分的身高、白晢深邃的五官、模特兒的身材跟溫柔的聲音,自然是吸引我邀加奈出遊的主要誘因。

(她也的確當過日本雜誌的平面模特兒)

我約她在一個星期之後在某間位於半山坡上的義大利式咖啡餐廳見面;在這以咖啡出名的都市,這不啻是最佳的選擇之一了。

卡布其諾遇見冰咖啡、堤拉米蘇對上南瓜派蛋糕、海鮮通心麵相襯於鮭魚排,當然最後還有來自於南台灣的帥氣痞子面對著「出身」於東京都的高雅名模。

週末夜的燭光晚餐對映著窗外日落的夕陽紫霞餘暉、都市霓虹和遠山的積頂白雪,平價的消費卻享有著高貴的氣氛。

嗯,多麼和諧美妙羅曼蒂克的對比!

加奈啊加奈,她是冰山美人嗎?還是故裝矜持哩?

我一邊裝做若無其事、一方面又不斷地在心中猜測著。

我不否認當時的我血氣方剛又涉世未深,面對關於日本女性的種種開放淫蕩傳聞、和此刻就坐在面前不到一公尺的活生生美女,我口裡雖談吐文雅、但我心裡不免邪念四竄。

況且當時的我,一個人獨居在乾淨舒適的安靜公寓中、也有性能不錯的轎跑車、又有閒,要邀約女性來我住處、根本沒啥好顧忌的。

但咖啡喝過三巡,話匣子一開,我愈加覺得加奈她不僅有身材,而且腦袋更有深度。

她的一舉一動姿勢不但優雅、知識更是廣博,聊著聊著,我頓時突然想到:與其跟我發展進一步的關係,加奈她似乎更適合跟我當時的韓國籍死黨阿煥交往。

各付各的帳單後,沿著山丘小路散步時,我一邊聊天、一邊也盤算著我君子要成人之美的計畫。

好女人要讓好友認識,一向是當年的我雖有缺憾、但義無反顧的信念。

這次約會也在我心中當下轉而變成了幫友人物色對象的另類相親面試。

後來我便找個藉口,把阿煥跟加奈一起約出來認識,也慫恿他要好好地把握機會。

沒錯,正如我所精心策劃安排的!

他們後來不但交往順利,而且還在1999年在紐約結婚;本來他們也想請我去當伴郎,可惜我沒空,只能以電子郵件寄上誠摯的祝福。

接著他們在紐約市定居,完成研究所學業,也找到了工作。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安逸平靜的生活,直到今年九月十一號。

那晚我去搬回修理了好幾星期的電腦,打開電視剛好看到快報,不到幾分鐘又看到第二架客機撞上紐約市世貿中心大樓。我當時雖然替他們擔心,但仍想說沒多大直接影響。

便先裝好電腦,重新開機及查看過去幾星期因我去歐洲及電腦送修而沒收到的電子郵件。

看到一封剛好是由阿煥兩週前寄來的郵件,上面的一句話令我人頓時全身發麻:

「加奈請我代為問好,她最近剛被調到世貿中心上班,那是你說過有機會要來紐約時一定要來參觀的地方之一。怎麼樣?酷吧?…」

加奈竟不巧就正好在爆炸的建築物中上班!

一轉頭卻又看到電視上世貿開始倒塌的畫面,我的頭腦一片空白,眼睛直盯著牆上阿煥、加奈、我和幾位大學死黨數年前的合照。

難道紅顏真的薄命嗎? 看著加奈的臉,我複雜的心情絞結了。

接著幾天,往紐約電話打不通、電子郵件也沒回應,我也彷彿成了自殺攻擊的受災戶。

終於日前接到了阿煥的回應,原來加奈福星高照,在飛機撞上的二十分鐘前,剛好離開世貿去拜訪客戶,所以幸運逃過一劫。

我人這才鬆了口氣,他們佳偶的幸福也是我的快樂;不然若她真的出事,我對自己跟阿煥可不知要有幾倍的愧疚跟遺憾。

雖然至今自己仍舊是王老五,但想到因為我主動出擊的「約會轉相親」而替麻吉友人相出了國際好姻緣,也算是功德一件囉!

 

(自由時報花編副刊‘01/10/08 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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